北望城新上任的知府谢凌,带着调任的文书与皇上手谕,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北望城。
一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到北望城的情景,或许会被夹道欢迎,或许会被刁难,再或者正好趁此机会与镇北王攀上关系,从此在朝中背靠大树。
但他万万没想到,进了将军府,迎接他的竟是素衣白缟的灵位。
“谢知府您可终于来了。”
春和将他迎进将军府后,门房便赶紧关了门,将外面热闹的街市挡着,不让它有机会窥视府内的冷清。
谢凌看见这布置,便冷汗连连,等走近了,看见灵位上写的“镇北王钟永年”几个字时,吓得心脏骤停,差点白眼一翻就过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可不要戏弄在下!”
“没有人戏弄你。”钟撰玉得了知府来的消息,便连忙赶过来,回道:“前几日家父受歹人所陷害,已然殉国。”
谢凌一听,紧张地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这…这…这……”
钟撰玉本就难受,看他这样子心中更是烦闷,想着赶紧将接任北望城的文书交换了,了结这里的事后就可以赶紧回临安祖宅好好安葬爹爹,正要开口,就听一阵急乱的马蹄声而来。
“郡主钟撰玉接旨——”
声音又尖又细,是许久未听见的调调。
小李公公端着一玄色圣旨迈着小步向钟撰玉走来,身着宫侍的长袍大袖,额头与背上已有大片汗渍渗出,想来是收到黄煜禾的信,快马加鞭跑死了好几匹马才赶到的。
钟撰玉连忙带着将军府内的众人跪下接旨,小李公公连忙扶起,道:“圣上说了,郡主遭受此难,定已哀痛欲绝,所以此遭,便不要跪了吧。”
人家皇帝都说了不用跪,钟撰玉自然顺坡而下,谢了皇上,起身听旨。
却不想这小李公公打开圣旨,一张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竟犯起难来。
钟撰玉悄悄抬眼看去,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自以为贴心地小心问道:“李公公可是不识字?”
李公公一愣:“想不到郡主心性如此豁达,竟还有心思调笑,倒是奴才心思老旧了。”
钟撰玉眨眨眼:不,李公公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不识字。
不过李公公显然没领会她的意思,又犯难地看了圣旨一眼,索性合起圣旨递到钟撰玉的手上,道:“还是郡主您自己看吧,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宣读。”
钟撰玉也是好奇,接过圣旨就快速打开,就见圣旨上写着两个字:快回!
字迹龙飞凤舞,看得出写字者稳健的功底,但笔锋处的凌乱,也能轻易看出写这两个字时的着急:竟是皇上亲自写的!
皇上下旨,多由身边润笔太监代笔拟旨,而皇上亲自写的圣旨,则是稀罕到可以当成传世的荣耀。
但钟撰玉并没有稀罕这圣旨的心思,心中只有拿到通行证一般的喜悦,只留下一句“公公自便”便喊了谢凌去交接文书。
谢凌是才到北望城,身上的行礼都还带着,而钟撰玉则是早就备好了物件,此时交接半刻钟的功夫。
虽然钟撰玉说了让李公公自便,但李公公哪会如此不识趣地真在人家的府里乱逛。于是他谢绝了折月喝杯茶的邀请,在镇北王的灵位前深深鞠躬缅怀。
而等他缅怀结束,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时,就看见这府上的下人一件件地往外搬行李。
“这…这是?”
李公公指着这阵势,疑惑地问向折月。
折月往后一看,面上并无惊讶地说道:“哦这是我们郡主早就打包好的行李,就等公公这一个圣旨来了,便可回临安了。”
李公公一脸呆滞:“这就回了?”
“啊!”折月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嘴上还若有似无得抱怨道:“公公你来得也太慢了些,我们郡主该哭的眼泪都哭完了,也从消极的情绪里走出来了您才来,您要是再晚个几天,我们都要先行上路去路上堵您了!”
李公公腹诽:临安到北望城,正常赶路都得一个月,我可是骑死了五匹马才在一周内赶过来的,已经很快了!
折月见李公公面上愤愤不平,还一直咽口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说道:“公公您放心,给您喝茶的时间还是有的,我这还有一大壶茶能,准能喝个饱!
李公公:不,我一点都不想喝茶喝到饱。
但无论李公公怎么拒绝,最后他还是装着一肚子的茶水跟着钟撰玉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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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身为知府,自是带了家兵,而一直驻守在北望城的天字军,则留了一半在这里守城,另一半则是被钟撰玉一起带了回去——毕竟谢凌带来的手谕里,还说了要押傅正维与达德回都城。
与他们一起回的还有黄煜禾与原本镇守百里古道的一小部分钟家军,黄煜禾是附近能赶来军职最高的将领了,而这一小部分的钟家军则是钟撰玉要求的,毕竟天字军里面傅正维的人多,没有点自己人看着,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