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白了那扇门一眼后,转身走到了蛊鼎边,垂眸看着那口散着古怪药香
的鼎隐隐出神。
眼下蛊鼎已经封住,没有再打开的道道理了,只能等鼎中毒气散尽,蛊虫大成时自会有鸣鼎之声,她等着便是。
枯残蛊与化生蛊长得没有任何差别,唯有蛊虫口中利齿不同,枯残之蛊口生锯齿,化生之蛊口生钝齿。
如此,蛊丹一裹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分清呢。
这份大礼是她为大奚皇帝准备的。
摇曳的烛火将她眸底染上了一层跃动的火色。
发给大奚的国书白日就出发了,八百里加急,想必明日就能到大奚。
她得抓紧时间,把蛊炼出来,把南疆诸多事物安排好,那些王室旧族的漏网之鱼也要彻查,她仁王的名声还要继续赚,甚至还要把陆野那把砍煌玉砍断的刀修好……
真忙啊……
停云转眸看了一眼大殿右侧那条通往里殿的走廊。
她在修刀的事上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给他修。
毕竟回了大奚,也不能终日靠着蛊虫行事,还是得要些中原势力帮扶。
她也不想和陆野闹得太过僵直。
……
一门之隔。
陆野靠在那扇被他踹的摇摇欲坠的门上,后背发紧。
将满手白灼藏在身后,将难以抑制的情欲藏在心底。
如此不堪,又怎么能被她瞧见……
他仰着头靠着,缓缓闭上眼眸,将满眼的疲惫隐没在眼薄薄的皮下。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把他弄得乱七八糟,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灯火明灭间,他慢悠悠的起身,眼眸半阖,火光映照间在他眼中烁出了幽幽寒光。
殿外隐约传来了一声门扉关合的声音。
陆野侧头看了一眼,门缝中昏暗的烛火熄灭了。
她走了。
他舒了一口气,手心不舒服的很,眼下总算是可以去院里洗个手了。
陆野单手拉开了门闩,一只脚刚踏出去,忽得听到一声极浅的呼吸声,那道气息轻得隔着门他都没发现。
他猛地转头,门后侧方,停云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博古架上,迎着里殿葳蕤的烛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陆野一时梗住了,整个人僵了几息。
那条腿伸出去也不是,缩回去也不行,就这样悬在门口。
“你怎么回事?”停云挑着眉,看着脸色变化莫测的陆野狐疑问道。
陆野的脸色顷刻臭了下来,他烦躁的啧了一声。
停云的目光扫到了他隐没在身侧裤管边上的手,不由分说上前伸手一把将他的手抓了起来。
陆野没料到她这个举动,那只冰凉的手掌裹在他手腕上时,手已经随着她的力道被牵走了。
停云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时,掰开了他虚握着的手。
她原本以为他这般反常,是不是乱碰她殿里的东西被什么乱七八糟的蛊虫咬了,毕竟双月楼里的蛊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
但是她看到他掌心间的光景后,那张清冷的脸终究是绷不住了。
“啪”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寂静深夜中。
陆野微微侧着头,大半张脸没在昏暗的阴影里,瞧不清此刻的表情。
停云胸口起伏着,她收回发麻的手,脸颊眼尾微微泛红怒然瞪了他一眼。
大约平复了十几息后,她才转身大步离开了双月楼。
院门口,风鸢等了一晚上,可算是把她家宝贝娘娘等出来了。
她急忙收起睡意,带着停云的披风迎上来,却冷不丁的看到了她那张冷得能结出冰碴子的脸。
“娘娘你怎么了?”风鸢上前将披风披到了她身上,替她仔细拢着。
南疆夜里的风凉,停云曾经吃过许多苦,身体底子太弱,着凉不起。
她边跟着停云的脚步走着边系着披风的带子。
停云有些烦躁,伸手拂开了她:“不披了。”
风鸢一愣,手臂上挽着那件靛青披风小心的问道:“可是炼蛊不顺?”
平时停云炼蛊失败,大多也是臭着张脸从双月楼出来,谁见了都害怕不敢和她说话,只有风鸢一人能给她顺毛。
“挺顺利。”她眸色冷冷回头的看了一眼隐在夜色中的双月楼。
“那这是怎么了?”风鸢上前几步,重新替她裹好披风,“娘娘还是披着吧,着凉了难受的可是自己。”
停云垂下眼帘,她抬手结果风鸢手里的披风绸带轻轻系着。
指尖有些不适,隐隐约约透着陆野的气息。
她动作一滞,蹙眉看着指尖上那星星点点。
呵,这下更烦躁了!
她卸下披风,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
银冠随她步子晃动在月夜之下,发尾长长的流苏银饰碰撞着,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