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毕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份朝九晚五的白领。
这是他童年最初的愿望,不用在暴晒下的农田干活,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上班。
只不过他坐在工位上才知道,现在的人不喝茶,喝咖啡。
这份工作没干足半个月。
因为一次部门的聚会晚餐,在同事一声声“小宋”之下,没控制住,喝得醉醺醺。
他一喝醉就没意识,走几步路就像刚上岸的人鱼一样跌倒,上司一边笑他这个模样,一边半怀半抱地搀着他走出来。
正好被开车过来接他的季辞川撞见。
半夜宋绵渴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有人帮他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季辞川坐在床边,身上的烟味很重很重。
“别上班了好不好?”
“我养你。”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宋绵却感觉到了,季辞川在生气。
季辞川对他很好,但他有时候不太懂季辞川的行为,时时刻刻都要把他放在眼底才安心。
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把他泡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圈在了水池里。
宋绵愣了愣,他想说“不要”,转头却看见了脱在床边的西装。
是季辞川带着他去商场里买的,很贵,贵到他一年不吃不喝,才能用工资买得起。
宋绵忽然觉得自己这份工作特没劲。
他的愿望只是要好多好多钱,努力读书是为了这个,现在却发现,只要他能永远和季辞川在一起。
于是他凑过去,主动讨好地亲季辞川,跟他撒娇:“那我就不去上班了呗……你别生气。”
辞掉工作后,他就被季辞川养在了家里,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学会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学会了不劳而获,也只学会了这些。
这样过去七年。
*
见到陈骜是在宴会里,他看起来年纪很轻,西装也没有好好穿,解开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右耳上戴着一排银色的耳钉。
他站在父母身边,同他打招呼,伸手手相握的时候却伸手挠了挠他的掌心。
宋绵条件反射性地往后躲了躲,撞进了季辞川的怀里。
季辞川问他:“怎么了?”
陈骜的神色过于坦然,让宋绵误以为这是错觉,迟疑地摇了摇头。
在宴会的最后,季辞川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陈骜走了过来,问他:“要不要交个朋友?”
宋绵的身边其实没什么朋友,他的亲人在偏远的农村,偶尔的联系也只有他给妹妹和妈妈打钱,他大学和季辞川交往,
后来被季辞川养着,没上班,可以说他的生活范围里全都围绕着季辞川。
季辞川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无趣。
于是他经常和陈骜约着出去,偶尔是吃饭,偶尔是一起出去玩。
没有人说,但都很默契,全挑着季辞川不在的时候。
今天,陈骜丢给了他一个头盔:“我带你去赛车。”
陈骜的车是辆红色的跑车,看到车的时候,宋绵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子扑过去摸着,夸道:“好帅啊!”
他又不大高兴地跨下脸道:“季辞川不允许我玩这个……”
陈骜很顺手地摸了下他的脑袋:“没关系啊,他不给你玩,你可以玩我的车,我有一车库的车。”
他的车改装过,油门的轰鸣声大得快要把山轰破。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赛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穿过盘山公路,肾上腺素飙升着,无数次离心力都快要把宋眠甩出去,却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他一直很喜欢这种刺激的项目,过山车是,赛车也是。
直到赛车看到山顶,宋绵兴奋到“砰砰”乱跳的心脏还没恢复平静。
他第一次戴这种头盔,不太会解,捣鼓了半天,最后一双手伸了过来,帮他解了开。
“爽不爽?”
陈骜挑着唇角看向他,笑着笑着突然凑过来,想要亲他。
宋绵一下子把脸别开,那个吻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拒绝道:“我有老公了。”
“噢。”陈骜依旧盯着他说,“可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我不会和他离婚。”
“没关系。”陈骜无所谓地又“噢”了一声,没有道德底线地道,“我可以当小三,你应该有时候会觉得季辞川很无趣吧……毕竟他这样的男人……”
这是和季辞川在一起的第七年,七年之痒暗藏在骨缝间,在遇到新的人时开始发作。
在下一次陈骜低头试图吻他的时候,宋绵睫毛颤动了下,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好吧,人性本劣。
又或者他就是这样天生的烂人。
可你要问他爱谁。
他不知道该不该用上“爱”这个词,但一定会说,他喜欢季辞川,只喜欢季辞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