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撰玉作为贝川狗腿子的那些年,自然会跟贝川的其他狗腿子打交道,此时追在自己身后的拉巴德吉就是其中与她相处最和谐的一个。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拉巴德吉心慕贝川,甚至放下自己的身份甘愿成为她的一个狗腿子,而身为狗腿子中最得贝川喜欢的钟撰玉,自然也就被连带着得到了友善的态度,这可是钟撰玉的北夷生涯中不多见的善意。
钟撰玉放慢了脚步有些迟疑。
论两人的私交,自己确实没有要躲的必要,可此时算是在战场上相见,他们不再只是单纯的钟撰玉与拉巴德吉,而是大渝钟家军与草原先锋军。
钟撰玉转回了头,不吭一声地抗起了春和就跑。几人见她这样,也一个扛一个地跑得更加快。
北望城的道路不算绕,但还未翻新的残垣高低不一,四通八达,有时候从这个门进去,便可走到隔壁人家的院子,再翻个墙出去,竟就到了另一条街。
拉巴德吉到底是新来北望,这七拐八绕的终是跟丢了。他有些无奈的阻止手底下人搜寻,转而带人去了镇北将军府——他得帮帮钟撰玉顺利进去。
几人辗转躲到北望城边缘的一处废弃屋子,见没有追兵追来,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撰玉,那人你认识?”秦夫人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
“认识。他叫拉巴德吉,是草原王后的庶妹的嫂子的哥哥的独子。”
“你看我们听懂了吗?”摧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十九,满脸控诉。
钟撰玉抿嘴笑了笑,心中也疑惑他为何在这里,便解释道:“简单来说,他是北夷第二大部落首领的独子。而第二大部落善牧不善兵,他们拥有全草原最多最大最肥美的牛羊,草原王宝贝他们还来不及,怎会让他来当先锋军呢!”
“而且拉巴德吉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贝川公主身后,他怎么会舍得撇下公主千里迢迢过来。”春和一边补充,一边揉着自己的胃,刚刚被郡主扛着跑,胃里可真是翻江倒海。
“既然连你们都想不通,我们这些人就更不知内情了。”秦夫人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得趁着鸡鸣前赶紧回将军府与王爷碰头,不然到时候不论是百姓还是北夷军都活跃起来,我们再想回去就难了。”
“不,我们不回去。”钟撰玉也看了看天色,凝重道:“刚刚拉巴德吉没有抓到我们,只要他不傻,就回去将军府守株待兔,我们现在回去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可怜带了人在将军府前的拉巴德吉,平白扯了一宿的皮。
“那我们能去哪里?”秦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如今北望城情况不明,王爷的安危也未卜,我们总得先跟王爷汇合才是。”
虽说现在北望城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但众人心里都坚信着镇北王不会出事,没有一丝怀疑。
包括北夷军与傅正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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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永年跑了?”
天字军帐内,傅正维捻着自己的胡子,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棋盘,听了手下的来报也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面上无悲无喜。
坐在傅正维对面的北夷中年男子听了也是一副在预料之中的样子,说道:“钟永年若是真那么容易杀死,那我们草原也不会头疼他那么久了。”
傅正维也不看他,执起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对面人一看,笑道:“你这一子可真是鸡肋,吞不了我的子,也辅不了你的兵。”
傅正维也不解释,只做了个手势道:“达德首领请。”
达德哈哈笑了几声,一把抓起了黑子,利落得下了一子,一子落毕,吃了傅正维的好几颗白子。
“你瞧我这棋艺是不是有所长进?”达德高兴地眉毛飞起,得意非常。
傅正维也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在另一处地方又下了一颗白子,看得达德啧啧惋惜:“傅将军可不要见我不是个大渝人就放水,那可就没意思了。”
“在下自是竭尽全力,达德将军放心落子便是。”
达德一听,便又不客气地下了黑子,再次吞了傅正维的几粒白子。一眼望去,整个棋盘黑多白少,战况分明。
傅正维却依旧不紧不缓,拾起一颗白子放下,棋子与棋盘相撞,发出“啪”的一声响,达德得意地笑容还在脸上,就见这颗白子与其他白子相连,将大半黑子围成了死棋。
白子胜。
达德脸上一僵,也没有不悦,只感叹道:“你竟早就给我下套了!你们大渝人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真是擅长!”
傅正维眼梢含笑,也不谦虚,手指点着棋盘,意有所指道:“我们大渝人发明的东西,自然只有我们大渝人玩的透。”
达德笑得中气十足:“那我就等傅将军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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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撰玉折了一根树枝,接着月光在泥地上写写画画,突然抬头问道:“鸿爪,我爹身边有多少暗卫?”
正蹲在房梁上警戒的鸿爪一愣,与十九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