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那日,沈茉轻的父亲沈丛霖在家中设了小宴,邀了京中颇具名气的大儒讨论学问,官学中几位公子哥为听大儒教诲也一并前来,其中就有顾魏。
沈茉轻趁这位魏公子出来散酒将其拦在院子角落里,羞羞答答的送鸳鸯荷包。
不知怎的被本该在席上待客的父亲与本该在后院的继母同时撞见。
待客人走后,沈丛霖便实施了家法。
碧草在床上养了一月有余,
她不断的消化着现在身份,她的姑姑沈桦是老仁远伯续娶的夫人,沈桦是现任仁远伯萧溯的继母。
她这段时间无比思念儿子,每到夜里便能梦到他,只是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那孩子扯着她的袖子哭“娘亲,麟儿脖子疼”
她每每哭湿了枕头
她不信儿子的死是个意外,她怀疑她的主母徐玉茹。她想回去看看,可是她想到徐玉茹就有些怕,那是她的主子,她从小便伺候的大小姐,也从小便害怕的大小姐。
若真是大小姐害了自己的儿子,她能报仇吗?
即便她现在是沈茉轻了,是官家小姐,但是沈丛霖只是个礼部侍郎,徐玉茹的父亲徐邦业却是二品的尚书令,陛下眼前的红人。
她又想,都死过一回了,还怕那么多做什么,无论如何先回去看看......还有她放不下的伯爷萧溯。
翌日,沈丛霖过来看她时,见她双眼红肿,面容憔悴,不觉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轻儿,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也该知道矜持才对,岂能随便送男子荷包,还是绣了鸳鸯的,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
自然是教过的,只是随口提提,看起来这件事方若并不重要一般,沈茉轻身边的梁嬷嬷又是盖宝珠的人,日日在沈茉轻跟前说:
“您身为大小姐,就应当被娇养,该遵循的规矩必须遵循,但在规矩以外您决不能太过软弱可欺。没得纵坏了那帮子拜高踩低的下贱东西”。
从此沈茉轻越了规矩了嬷嬷便轻描淡写的提点几句,至于小姐做得到做不到她都不再深究。
沈茉轻发脾气、摔了东西她便责打小丫头骂道“都是这些小贱蹄子惹得咱们姑娘生气,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但凡有违逆了沈茉轻的都受到了重罚。时间久了小小的沈茉轻以为做大小姐就该是喜欢什么就抢什么,不喜欢什么人就该给耳光教训。
素日里最信任的便是亲生母亲留下的莲儿,再就是这位梁嬷嬷了。莲儿比沈茉轻还小一岁,只知道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父亲”
沈茉轻擦擦眼泪道“母亲自然是有教导的,然而女儿自幼至今,拢共也就听母亲讲过几次规矩,女儿原以为这并非什么重大的事情。倘若果真如此重要,母亲定然会常常教诲。
这一回女儿遭了父亲一顿打,才明白私相授受这件事竟如此要紧。”说完,便委委屈屈地落泪。
沈丛霖心里打了个突,宝珠对他是不错的,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平日里也是温柔小意的,按说他是不信盖宝珠会这样对他的孩子,可是他记得轻儿小时候并非如此不知进退。
不不,定是宝珠她太忙了,她嫁过来时轻儿已经是八九岁的孩子了,定是她没做过这么大孩子的母亲,不会教导也是有的。
沈茉轻见沈丛霖表情时明时暗便知道这根刺算是中下了,即便他现在依然愿意相信盖宝珠,但是原配留下的这一双儿女如今脾气秉性都有些拿不出手,他以后遇到有关儿女的事情也难免多思量些。
沈茉轻趁热打铁道:“父亲,母亲许是操持家务太过劳累,因而对女儿跟弟弟疏忽了些,女儿有心替母亲分担分担。
如今初儿大了也该是启蒙了,女儿听说溯表哥家里的家塾先生请的是程阳,程老先生,不若女儿带着初儿去姑姑家求学。
一来初儿有了好的先生不怕将来没个前程,二来女儿去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好让他不必因为思念家人而耽误了学习,三来女儿大了也向姑母学学规矩。如此,母亲也少了许多操劳。”
程阳老先生沈丛霖是听过的,他乃是状元出身,只是不惯官场的钩心斗角因而辞了官,按说他状元郎出身是不该为这般小娃娃坐馆的。
不知道仁远伯是如何请到的。若是初儿能去受程老先生教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觉女儿安排的甚是周详,点头道
“你能有这个心为父甚慰,若能得程老先生教导那是再好不过,你姑母如今不管家也自然是有时间教导你”
越说越觉得这样比把她关在家里要强上许多。看来这顿打没白挨,知道思虑周全了,他想着便起身往外走,“父亲这便修书一封给你姑母,过几日将你们送去。你好好休息吧。”
走至屋外又回头道“以后不许再见那顾魏,可记得?”
沈茉轻忙到“是”
顾魏,沈茉轻回忆了下,想不出来原身为何会对他倾心,好像是有一次自己在重贵女跟前闹了笑话,念错了一个字。将愎念成了复,众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