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斋位于西陵,西陵不大,一斋便占尽半城。其内师生数百,文仆上千。
阿笙抵达华清斋时,因玄骑开道,立刻得见了华清斋院首,亦是从院首手中拿到自己的入堂批文。
这般阵势是她故意为之。
华清斋不比上阳园,这里多是清流名士的后裔,饶是出自清贫之家的学子亦曾凭借自身学识傲视众人。向弱者示以弱,可得同情,向强者示以力,可得平等相待。这是从前先生交给她的生存之道。
再者她已无父母族人可依靠,在这人才林立的华清斋,须得一座靠山让她站稳脚跟,虽然这靠山是她假借来糊弄人的,但效果却不是没有。
当日,华清斋便安排阿笙进行了入堂测试,原本以她的年纪便该跟着先学礼仪文法、文史之道,而入堂测试的先生发现她对这些内容几乎了如指掌,又不敢随意安排,便在上请了院首之后,决定将她排入天、地、玄、黄四阶。
华清斋天字阶主修国策,论治国之道,修习为苍生立命之论;地字阶主修战论,学的是兵法术数,用兵遣将之术;玄字阶学的是商贸之论,论及民生;而黄字阶则以堪舆地理为主。而除此之外,四阶都要同修诗书之道。
原本一般的生徒是从初阶的文史礼法往上修,让带领的先生有足够长的时间知其长处,而后为其安排相应的方向,但阿笙这个情况,从新开始委实是在浪费时间,但若直接入这四阶,则需要先清楚她到底适合哪个方向。
阿笙看着徐先生紧皱眉头,时不时看看她的那几份测试的答卷。
那些礼仪文法、文史之道对阿笙而言多是书本背诵之物,年幼之时便早已尽在心中,苏家逢难之前,她便已开始学习农学和一些简单的国策。当然,这个倒是无法与眼前这个先生言明。
“你自己可有方向?”
“我能自己选?”
“那这倒也不是可以随意挑选。”徐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也颇为为难。
“那不如让她先都学学,过个把月再定。”
此言一出,阿笙与那先生同时转头,便见入门处,一人着修士服,半倚门户,抱着手看着他二人。
“静严师傅。”
徐先生见此人出现立刻起身见礼,阿笙观这情形便知,此人在华清斋的地位不低。但此人着装却有些意思,穿着出家人的清修服,却有一头稍显散乱的长发,就用一根木簪盘在头上。
见阿笙睁着一双如珠玉一般的眼盯着自己,静严笑道:“前些时日便听院首说玄骑送来了一个丫头,你就是小阿笙?”
阿笙愣了愣,这个称呼唯有小时候母亲和亲近之人唤过。
“我不小了,我满十岁了。”
静严听着笑了笑。
倒是阿笙身后的徐先生几分为难道:“可是静严师傅,此前没有这个先例啊。”
静严几步上前,拿起阿笙的答卷看了看,道:“倒是不错。”
他放下那些纸张,再不看,道:“你没听到么,她十岁的年纪,天地玄黄四阶的生徒最小的也有十五了,她这个年纪容得她试错。”
“可是这不符合规定……”这些年来同修四门的就只有一个先例,上一个由不得他批准,这一个他也不敢随意批准。
“莫以规定束了人心。”静严依旧是那副几分懒散的模样,嘴里却说着他人无法拒绝的话,“当年张科若非能采众家之长也无法自创萦花小字,仲景若非能汲百家精粹,也不能成就其渊博的学识。”
徐先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他一巴掌拍在肩上,“难道你要在这片刻之下定下这孩子的一生么?若是选错了,你可会为她负责?我看她是可以挣得大前程的,若是错选前路,我央国失去一个国之栋梁,你可能负责?还有……”
阿笙着实没想到这人这么能说,他一张嘴就没停过。徐先生插不上嘴,憋得面脸通红,吹着胡子喘大气。
最后徐先生大喝一声,“行行行!”
“那就好。”
见静严终于闭了嘴,徐先生几分气馁地为阿笙同时博习四门的事写下批文。
“你呢?”静严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地阿笙,问道:“可能做到?”
“可以试试。”静严正要满意地点头,却听阿笙道:“大不了放弃。”
静严眉目一挑,阿笙立刻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兼学,至少也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专修。”
听到这个解释才让静严脸色好了些。
待静严挥了挥衣袖离开后,徐先生方才叹了口气,对阿笙道:“你倒是运气好,能让静严为你开口,他这张嘴能抵强兵。”
听徐先生对静严有那么高的评价,阿笙不由多问了几句。
原来,这静严曾为国辩,央国与北胡开战之时,他一人单枪匹马闯北胡王帐,硬是说得北胡王退了兵,还与央国签了互商的协议。
静严此人性格怪诞,两次出家,两次还俗。第一次出家在十七岁时,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