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鸢挠了挠头,抬头看着停云:“可是娘娘,万一他不来呢?”
毕竟这老家伙看着挺轴的,万一不来拦车,那他们这几日不是白忙活吗?
停云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她算准了齐天安是出了名的轻政爱民,今日她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将来意说明,事态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快速发酵,各方面的压力齐齐压在他肩上。
她断定,齐天安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一把。
见状,风鸢不再多问了,只皱着眉绞尽脑汁的想着。
始终跟在她步辇后头的陆野忽然出声了:“你这样一搅和,临安那边可不会放你回去了。”
停云眉眼高高挑起,转头看了一眼坠在身后的男人:“他们会求着我回去的。”
她回过头,眸底幽幽透着寒光。
南境若是落入她手,平帝定然着急,届时就不是她要回大奚,而是大奚求着她回来。
陆野眯起了凌厉的眼眸,看着纱幔中若隐若现的停云许久。
恍然间,他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了。
她在为她回朝铺垫造势。
他眸色沉下几分,握着缰绳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
停云先是算计了他,让所有人都认为他陆野臣于帝姬麾下,再由今日之事算计了西南都护。
不……
陆野转眸看着自己马蹄之下的繁饶商路。
南境,她从这条商路开始就已经在算计了。
若南境之势与北境之势皆于她掌中,届时大奚将会被她夹在中间,腹背受敌。
她算的好狠。
这方棋盘之中,大奚被南北上下将了军,她高高在上,俯视着操控盘中棋子,替她争名夺利。
……
蓉城楼口,齐天安被百姓围住了。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质问着他。
齐天安苦着脸坐在守城将军搬来的板凳上,听着他的百姓们诉说着停云的恩德。
这么多年了,他当然也清楚。
只是他不敢保证南境到手后,自己和家人会不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一想到家中老小,他总是满目柔情。
“大人你醒一醒吧!从前朝廷就不管我们,赈灾的粮款从来没拨给我们过,我们递了多少折子上去你还记得清吗?”
开口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佝偻着腰背,语重心长的看着齐天安。
他本该死在那场饥荒里的。
那年雨水多,成了涝灾,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死了大半,再加上这一带流寇草莽抢掠,剩下的一小半粮食也被洗劫一空,齐天安带领着他们写下万民书,求临安赈灾,石沉大海,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后来他又发了数道请求折上去,依旧渺无音讯。
好在,那位从大奚远嫁而来的帝姬,救了他们。
一车一车的粮食不要钱的运过来。
他至今还记得,那些守卫南疆王室的金甲军多气派多威武。
他们一路走来,杀了许多流匪,一时间那些凶狠的强盗也不敢来触霉头,粮食得以平安运进了蓉城。
那场饥荒,本该死伤无数,全靠着她的大恩大德,救了南境无数条性命。
一边是从不管他们的朝廷,一边是有救命之恩的王后。
但凡心里有谱的,都知道怎么选。
“如今我们好了,知道管我们收钱了,还越收越多,苛政啊!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大人啊你可别再被他们吸血咯!”
齐天安被这一声吼得振聋发聩,他一颤,抬头看着面前数不尽的南境百姓。
他们面露忧愁期望着他做出决定。
朝廷刚来过人收赋税,说实话这些钱交上去后,他们后半年的日子都不好过,少说又要忍饿受冻了。
齐天安咬了咬牙,大腿一拍,翻身上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向停云步辇的方向追赶而来。
“娘娘——等一等老夫啊!”他在后头追了上来。
步辇中的停云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在风鸢惊喜钦佩的目光中,下了步辇。
转身遥遥看着拍马而来的齐天安。
陆野也跟着下了马,走到了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
停云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复又看向了远处追来的人身上。
陆野俯下身,在她耳边沉沉道:“南境之中,只有齐天安不能杀,其余的建议你肃清。”
停云眸光微动,转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你倒是了解。”
她也知道,这个地方只有一个齐天安是为民造福,其余两个都是在苦难中剥削百姓的贪官。
陆野轻声哼笑着,借着她耳边落下的银饰遮挡,飞快的啄了一下停云的耳垂。
停云身子一僵,眸色狠厉瞪了他一眼,刚想发作时,齐天安到了。
她只得忍着满腔怒火,凶巴巴的剜了陆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