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双手被束,盘腿端坐在硬板上,凤眸紧闭,她驱使着母蛊努力感应子蛊的位置。
她费力的用手肘摸了摸腰封,隔着布料摸到了一把指骨长短的短笛,她眸色幽沉看了一眼门帘。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远,母蛊探不到子蛊已经濒临狂暴了,它焦躁不安在她体内肆无忌惮的冲撞着,她蹙眉忍着痛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
两名黑甲兵见到停云后怒目一横,长刀抽出指着她叱喝:“退回去!”
停云充耳未闻,冷着凤眸抬起被绑着的双手用力撞在了那柄长刀上,锋利的刀刃刮破了皮革,将原本绑的紧密无间的皮带割破了一层,长刀没有收住力,割破皮层的同时还破开了她的手臂。
殷红的血色从她白润的玉璧上流落,血花飞溅,那名提刀的黑甲一愣,随即收了长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停云。
停云只冷冷看了手臂上的伤口一眼,便不再管它,只用力的动着双手,将手从皮革中抽出。
长而紧实的皮带将她的手腕捆得青紫,混着粘稠的血液,触目惊心。
她挣脱了皮带,也不往外闯,有些充血发麻的手捂着手上的伤口,眸光幽幽的看了眼门口两个凶煞的黑甲。
只此一瞥,她踏着发软的脚步回了帐中,只留两个黑甲面面相觑。
停云腹中剧痛,她对陆野的感知彻底断了,母蛊感应不到子蛊已经发狂了,她脱力倒在床榻上,冷汗淋漓,凤眸中烁着幽幽寒光。
看来蛊虫驱使真的有距离限制,她在蓉城边界,按照陆野的速度走了这些时辰,先前商路以南的三城已经破了,这般长驱直入怎么也该到南阳郡了,说不定南阳郡都破了,眼下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让母蛊发狂了。
若再远……母蛊怕是要破腹而出了。
她咳了一口血,强撑着身子从硬板床上起来,从腰封处抽出了那支蛇形血玉短笛。
血玉笛身横于苍白唇间,她吹着无声的笛音,血色于她指尖滴落,整个人诡异又惊悚。
她吹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停云缓缓睁开了眼眸,眸色幽幽,额角的冷汗顺着发丝滑落,在她裙边溅出了水色。
……
南阳郡中连夜秘密召集了许多医师,密密麻麻的挤在黑骑军营里,等候传召。
他们各个心惊胆战,眼前的军队不久前刚踏平了南阳郡的防守,将南阳郡守的头挂在了闹市口,一时间整个南阳郡人人自危生怕战祸波及。
听前头进去又出来的同行说,这里头的将军巡着城忽然吐血,随后便昏迷不醒,药石无医,可偏偏那些人非要他们查个病因出来救治,眼下这年轻的将军正用参吊着命呢。
陈平阴着脸看着气定悠闲的医者,问道:“可有看出些什么?”
那耄耋老人捋着雪白的胡须娓娓道来:“依老夫看……”
陈平紧张的看着他,等着他说后文。
老者眯着眼摇头晃脑的思考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看不出来。”
“你!”陈平气结,险些拔刀。
老者笑眯眯的看向他:“别动气嘛。”
他从松垮的衣襟里取出一瓶玉色瓷瓶,拔了红封倒出一颗浅青色药丸递给陈平:“先给他吃下去,这是吊命用的,参别用了怪浪费的。”
陈平皱着眉头,不信任的打量着他。
老者也不气恼,摆了摆手笑道:“不信拉倒,不给他吃,可撑不到人来。”
陈平一头雾水问道:“谁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赶紧吃!别真死了。”老者不耐烦的把药丸塞进陈平手里,随后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桌案上。
陈平咬了咬牙,左右侯爷已经面无血色,有出气没进气了,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陆野唇色淡白,脸上血色全无,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看上去了无生气。
他依稀听得到说话声,只是意识沉浮,似蒙了一层薄雾,不真切。
中蛊那夜的怪异感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腥风血雨的噩梦之中。
只是这次,他找寻了许久,没有划破稠黑的微光救赎。
血海沉沉将他所剩无几的意识拖入恶渊。
陈平担忧后怕的看着陆野,都快愁死了。
身后的老者还喋喋不休的问他讨酒喝,给了酒还要吃烤鸡。
最终陈平忍无可忍,把人请出了主帅营帐。
老爷子拎着酒壶气嚷嚷:“黄毛小儿!真讨厌!”
陈平听后咬牙切齿:“让剩下的医师回家!这位请去隔壁。”
老爷子扯着脖子问道:“请我去隔壁?隔壁有没有烤鸡?”
“深更半夜!我去哪里给你抓鸡吃!”陈平暴起,拉开门帘探头出来怒吼。
“凶什么凶...…不吃就不吃……”老爷子揉了揉鼻子,不服气的斜眼瞪了他一眼后跟着黑甲军离开了。
陈平颇为头疼的揉着额角,重重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