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沉溺在睡梦之中,昏暗无光的四周杀伐声起,将他淹没于尸山血海之间,喘息不得,忽而一点微光涌现,照退了那窒息的压迫。
他溺于冰冷的血海拼命的想抓住那丝葳蕤明光。
停云原本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帐中的兵书,冷不丁衣角被拽住了,她回头之际那只拽着她衣袖的手已经抓上她的手臂。
臂弯处的力气越来越来大,停云皱眉想起身时,那只手突然发力将她往床上猛地一拉,她整个人一晃撞进了陆野的胸怀之中。
他抱得很紧,紧到停云感觉自己的上半身都快被碾碎了,喘息不上。
“陆野!”她艰难的咬着牙叫着他的名字。
一声未应,而那双强壮有力的双臂越收越紧,停云吃痛黛眉紧蹙。
她伏首于陆野肩膀处,张口就冲着他脖颈咬去。
陆野闷哼一声,随后猛地惊醒。
停云那一口咬得凶狠,陆野脖颈脆弱之处两排整齐秀气的牙印隐隐透着绛紫血迹。
他本能推开了怀里的人,去摸腰间的长刀。
停云跌在地上,目光凶沉瞪着他。
陆野似乎从梦魇中清醒,短促的喘息着,顿住了摸刀的手,有些愣神看着地上脸色奇差的停云。
他做了许多令人窒息痛苦的噩梦,直到那缕微光将他照亮,他才看到了生的希望。
停云抱着双臂起身,她的双手和胸背都被他勒得生疼,腹中的母蛊似乎感应到了子蛊,向她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她闭着眼眸似乎都能看到陆野在哪儿,很神奇。
床上的陆野同样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他皱着眉,眸中泛着凌冽寒光,他忽视不了身体中传递来的感受,由心而生的怪异感让他拼命想亲近停云,似乎她离远些就会浑身难受一样。
“清醒了?”停云踢裙伸脚一勾,将一旁的圆凳勾了过来后坐下,凤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陆野脸色阴沉,一双锐利的双眸中透着寒意看着她。
她眉眼轻勾,眼底沉如山渊,叫人看一眼便心生幽惧。
他没有摸到刀,眸色沉沉,杀意显露在眸底,他快得像蛰伏在暗处的豹,在发现猎物时蓄力一击。
那一击带着致命的狠厉,掌风呼啸而来最后堪堪停在了停云面前。
陆野眉眼猛然皱紧,胸口处传来如万虫啃食的剧痛,冷汗透出,他咬紧牙关想去抓近在咫尺的停云,奈何分毫也动不得。
四肢百骸都如烈火烤炙一般,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动。
停云眉眼轻挑,唇角缓缓勾起,看着困兽一样挣扎的陆野:“只要蛊在你体内一日,就休要动这些念头。”
她眸底含着幽光,隐了浅浅笑意,素白的指尖轻轻抚上她喉前的那只手,勾唇笑道:“好好听话吧,陆侯爷。”
她指尖微凉,捻着一粒玉色药丸塞进了陆野唇齿间。
陆野身上的剧痛顷刻缓解了许多。
他整个人似水中捞出一般,冷汗淋漓。
“我知道京城派了一位高官随军,你咬死不说,本宫也拿你没办法。”停云踢着裙摆,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的陆野,“写信给他,就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别老是发军令来,本宫看着烦。”
陆野抬起头,黑曜般的眼眸中迸发出了浓烈的杀意,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停云伸手拂上了他的脸颊,替他擦去了几滴摇摇欲坠的冷汗,凤眸轻勾,笑得嫣然。
......
是夜,弦月低坠,星辉漫漫汇成银河,缱绻万里。
西南商路上一队黑甲铁骑飞腾而过,直奔蓉城而去,高耸的城门下火光葳蕤,古旧的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黑骑鱼贯而入,马蹄飞扬间城门阖起,将尘土喧嚣绝于之外。
长恩客栈内,昏暗的房间中烛火稀松,有私语窃窃。
“陆野这是什么意思?”素色床帐中盘腿坐着一个人影,发丝微乱,衣衫不整。
他声音有些尖锐,伸手撩开了薄纱帐,露出了半张苍白阴沉的脸,浑浊的眼眸带着凶戾看向面前的陈平。
陈平垂着眼帘,回道:“侯爷的意思是请您不要再发军令来了,侯爷自有主张。”
他怪异的哼笑起来,一双眼眸阴鸷的看着陈平:“小小镇北侯,握着北境兵权就敢抗旨了?”
陈平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床帐被侍女拉开,他指尖夹着信纸,缓缓转动着脖颈:“罢了罢了,回去告诉你们家侯爷,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但圣上要的东西,务必要找到。”
他话锋一转,那张苍白的脸隐在明灭的火光中笑得阴森:“若是找不到,那京城的那位恐怕有苦头吃咯。”
陈平听到他的话后,牙关咬紧愤恨的瞪着他。
“别看了,咱家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抓紧着破了南疆吧。”
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将陆野的信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