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即使原本关闭的窗户自动张开一条缝隙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银色的窗帘被微风吹动,悬挂在窗口的九层风铃摇晃欲响,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掌轻轻按住。
那是一只干枯腐烂的手,五指间有些地方甚至直接烂出一个窟窿,月光穿过空洞,能够清晰的看到层层腐肉间的白色蛆虫。
然后出现了第二只手,一左一右轻轻拨开窗帘,在上面留下两道肮脏的血迹,一颗没有毛发覆盖的头颅悄然伸入房间中。
吱嘎,吱嘎。
被推拉移动的窗帘铁环发出非常细小的声音,但已经熟睡的夜城显然听不到这个响动,他只是翻了个身,从仰面变为了侧躺,简直是主动把脆弱的脖子漏了出来。
腐烂的人踏出了一只脚,踩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
它的整个身子都进入了房间。
虚幻的泥泞从它身上滴落,在地板上溅出一滴滴痕迹,又转瞬消失,月光将这道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夜诚身上。
与此同时,原本只是简陋的房间也显现出与之前不同的样子,用暗红色写下的字迹层层叠叠浮现在墙壁与天换上,尽是污言秽语和疯癫的词句。
它缓慢地垂下头,朝着夜诚俯下身,直到这时它的面部才显露出来——肿胀如足球滚圆的头颅遍布裂口,而其中露出的不是脑子也不是颅骨,而是一颗在头颅积液里浮浮沉沉的,足有排球大小的眼珠!
不明怪异的脑袋像花一样张开,盛着的脓液哗啦一声撒了一地,隐约可见其中泥土与昆虫的尸体,而露出的内部也没有其他器官,只有两颗平常大小的眼睛由视神经牵引着,触角般悬浮在空中,还有一颗巨型眼球顶在脖子上,远远看上去到是像顶着一只极巨大的蜗牛。
“嘶嘶……”
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怪异俯下身,三颗眼球盯紧了似乎还在熟睡的夜诚,缓缓伸出手掌。
烟熏色的指甲即将刺入少年的后颈,却忽然静止。
夜诚的后颈裂开一道缝隙。一颗金褐色的眼珠在缝隙中浮现,与三眼怪异相对而视。
可能是感觉孤零零一只眼弱了阵势,金色瞳孔一缩,又是三道缝隙张开。
四对三,七目相对,情况一时间有些尴尬。
幸好怪异及时打破了尴尬。
铮————
方寸暗室间忽然回响起铮鸣声。
如利刃出鞘,划破空气。
巨大的眼球上忽然裂开一道凄厉的创口,体液四溅,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干瘪下去,怪异抬手抓着喉咙,想要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刚刚抬起手,便发现只余下两只光秃秃的手腕。
两颗眼球晃荡了两下,左右摇摆,没有其余五官的眼球竟然硬是显出一股活灵活现的疑惑神态来。
这也是它最后表现出的情绪了,干瘦的身体在瞬间被分成了数块,还没有落地的残骸则被再次切割,直至化为肉眼难以分辨的微尘。
至少在夜诚醒来之后没有看出端倪。
他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的,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外面的人显然是个没有丁点耐心的家伙,咣咣咣敲起来没有停止的意思,从响亮的程度来猜测,八成还用上了皮鞋。
来者不善。
用力,粗暴,毫无耐心,绝不是一个关系良好的熟人会使用的叫门方式。
夜诚想要透过猫眼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扇门竟然根本没安装这东西,他左右张望,最后抄起卫生间的马桶搋掂在手里。
吕布再世.jpg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但这肯定不是对方知难而退的意思,乘着短暂的停顿,夜城迅速把门锁拨开。
嘭!
想要用肩膀撞开木门的人一个趔趄跌进房间里。
这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中年人,廉价西装紧紧箍在庞大的身体上,加上对方满脸的胡须看起来就像一只狗熊,他的硬底皮鞋重重踩踏在瓷砖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从绷紧的领口隐约可以看见背后的刺青,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八嘎呀路!”
差点摔倒的男人恼怒地弹起身子,转头怒骂道。
夜城面无表情的抡起武器给了他一下。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遭到生物武器的攻击,楞了一下,眼神有片刻失去焦点,咂了咂嘴。
“——我要宰了你!”
“野山!看看你在哪里!”
门外一个严厉的声音出声道。暴怒中的男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虽然眼睛里还烧着火焰,但却没有再试图对夜城做什么。
他朝门外看去,又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和这个“野山”是同一款式,只不过门外的男人身材消瘦,和肥壮的野山站在一起颇有一种互衬的喜感。
外面的人似乎地位更高,野山被吼了一句之后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夜城小声嘟囔了一句:“等离开这里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