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变法之初,我秦国偏居一隅,想要东出发展,何其艰难?”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国政忧患,变法是我秦国唯一的出路!”
“我秦国因变法而强盛,奋六世之余烈,到了我父皇这一代才统一六国!”
“数百年间,我老秦人鼎盛时期,将近千万人口,到现在还剩几何?”
“苦难我老秦人受,磨难我老秦人抗,从无怨言!”
“六国一统,老秦人本该安居乐业,得享太平。”
“然则,六国余孽贼心不死,复辟势力暗流涌动,若我秦国还不思变,难道要让老秦人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宽阔的大殿,静如幽谷,赵昊的声音持续地回荡着。
帝国老臣,皇子王孙,博士宫众博士,包括嬴政、王贲、蒙毅等人,都静静地的听着,没有谁想打断赵昊。
李斯也同样默然不语。
“商君变法是为了秦国强盛,不被六国吞并,可商君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想象不到我秦国百余年就覆灭了六国,那商君之法还适用现在的秦国吗?”
“商君变法之前,秦国是诸侯之国,六国也是诸侯之国,可如今的大秦呢?一统之国!”
“我父皇统一六国,功盖三皇五帝,称始皇帝,治理的是一统之国,而不是诸侯之国!”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华夏三千年的朝代兴衰,后人学会了总结,才有了如今的璀璨文明!”
“可若抱着前人的治国理念,一昧尊崇,何其愚蠢!商君之变法,从何而来?慎到!韩非之法,从何而来?百家大成!”
“今我秦国开三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新政,为何不总结?”
李斯冷冷一笑:“华夏三千年,多行王道,那以公子昊的意思,是打算总结王道治国经验,改变我秦国国策了?”
王贲闻言,当即站出来嗤笑道:“真是愚蠢至极,牛头不对马嘴!”
“是啊,我早就说过,公子昊得了失心疯,尽说胡话!”
“本来就是嘛,这总结还不如不总结!”
“公子昊,你说了半天,能说点有用的吗?既然你知道我老秦人的艰辛,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面对帝国老臣们的嬉笑怒骂,赵昊面无表情,扭头看向王贲,冷冷地道:“通武侯之前说,我秦国有《商君书》,那敢问通武侯,商君是哪国人?
汇编《韩非子》的韩非,是哪国人?
撰写《尉缭子》的尉缭,又是哪国人?
就那《吕氏春秋》,也是卫国商人汇集百家典籍而成的大典,可有一本是我老秦人编撰的?”
“不思反省,只顾所得,一叶遮目,不见泰山,谁更愚蠢?!”
“你.....”
王贲被训斥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依据。
因为赵昊说的是事实,还真没一本是老秦人编撰的。
“我秦国强盛的原因,是吸引了六国之才,六国的先进文化,早于我秦国的发展,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说容与不容的问题,何为容?兼存也!并存也!”
言罢,赵昊抬头看向李斯:“任何大道,不是不能容,是取舍的问题,一家独大,不是大道!”
“照公子昊这般说法,何谓大道?”李斯横眉冷对道。
“别急,且听我说完。”
赵昊抬手示意了一下,接着道:“在谈大道之前,先说说我们熟悉的孔孟之道,大家都清楚,孔孟之道不适用于乱世治国,因为没有武力去捍卫自己的国家,空有仁德是没用的。”
“毕竟,孔孟之道抵不过我大秦百万雄兵。”
“哈哈哈!”
帝国老臣,皇子王孙们哄笑一阵。
儒家博士尴尬得面红耳赤,却没任何人出言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赵昊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让他们当众承认,他们是绝不会承认的。
可赵昊也没想让他们承认,又继续道:“但是,我秦国之霸道,就没有缺点吗?”
“我可以肯定的说,有的,任何大道,都有缺点。
比如孔子讲中庸之道,为何不容少正卯?
墨子讲兼爱之道,为何不容暴君,暴政?
法家讲爱民之道,为何不容疲民,不容游侠,儒生?”
“究其根本原因,正如李廷尉所言,大道不容!”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要强行兼容?”李斯冷着脸反问。
“刚者易折,柔则长存,那刚柔兼备如何?”
“?”
“王道治国不存,霸道治国不长,那就去其糟粕,得其精髓,以霸道御外敌,以王道治国民!”赵昊沉沉的道。
“你.....”
李斯瞳孔一缩,满脸愕然的看着赵昊。
众人都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呼应。
赵昊没有理他们,转而看向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