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山之阴
春花拍了拍年轻女人的手道:“阿香,真不是吓你的,我听的真切,吓的我憋了半宿都没敢去茅房,后来实在没办法,尿到了屋里的酸菜坛子里!”
“哈哈哈哈!”春花身后那几个年纪更大些的泼辣女人放肆地大声笑着,似乎,和半夜婴啼比起来,春花尿到自家酸菜坛子里的事情更能引起她们的兴趣!
彩凤真是无语,自己又惊又吓又难过,让春花这么一搅和,倒像是一出笑话?人命就该这样被轻视吗?
阿香笑不出来,蹙着眉问彩凤:“姐,你也听得真切?”
彩凤不敢言语,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香附到彩凤耳边道:“我听说叶灵妮被抓住驱邪的时候,肚子恁大,你说······会不会······”
彩凤闻言浑身发颤,满眼恐惧地看着阿香,手中的棒槌“咚”的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吓了阿香一跳。
“搞不好啊,生个棺材子出来,那怨气可重着哩!你们没事可别往后山阴去,邪性的很!”春花粗生大气地向一众姐妹说教,端得是过来人的模样!
后山——阴气聚积之地,村里人死后就葬在后山东侧,而被执行族规的人则被安葬在后山西侧,那里也被村民们称为“后山之阴”,中间隔的便是她们现在洗衣的百泉河!
“春花姐,还是你好啊!一个人无拘无束,活的自在!”有人心生羡慕地说。
春花的公婆在她嫁进门后一年之内陆续病逝;她男人在两年前喝酒席回来,躺床上睡下就没再起来。春花成了寡妇,带着一个半大的儿子名叫喜旺,却活成了村里女人们都羡慕的自由自在!
春花仰头向后躺下去,两条腿伸向天空,惬意地搭个二郎腿,白嫩丰腴的脚丫晃悠着,这姿势有些浪荡,其余女人万万不敢如此,否则回家会被自家男人打死!
“所以啊,想要自在,就得把那些碍眼的人熬死!他们死绝了呀,咱们就解脱了!”
春花这话一出口,女人都吃惊的看着她,一时间鸦雀无声······
“春花婶!”一声堪称尖厉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吓的打了个激灵,齐齐向声音源头望去。
彩凤认出是自家闺女,起身对她大声责备道:“杜鹃!青天白日的,你鬼叫个啥?”
那个叫杜鹃的女孩儿十三岁,长时间在户外晒得一身健康的小麦色,乌黑的齐耳短发干净爽利,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像极了迎风绽放的太阳花。然而此刻,她浑身上下都被惊恐和慌乱占据。
她穿着一件花布衬衣,瘦瘦高高的站在土坡上,顾不得和她妈犟嘴,指着身后喘着粗气,平时伶牙俐齿的她也忍不住舌头打结:“喜旺······喜旺他出事儿了!”
春花一骨碌爬起来,问道:“谁?”
“喜旺!孟喜旺!”看春花听不明白的样子,杜鹃急得直跺脚。
春花这下可听清了,而且,杜鹃指的方向可是族长三令五申严令禁止出入的后山之阴啊!
“闯祸了!这臭小子一天不作祸就难受!只怕他老娘多活一天!”春花趿上鞋子,跳着拉上鞋后跟冲到杜娟身边,与她一同跑远了。
彩凤“诶~诶~”了几声终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两人已经没影了!这丫头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真是托生错了,她就该是个小子才对!
彩凤的目光从杜鹃二人消失的地方收回来,麻木地用棒槌捶打着石板上的衣服。
阿香自言自语道:“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啊——”哀嚎声从后山之阴传过来,不止河边,而是山村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撕心裂肺一声!
一个中年男人一路小跑地冲进小院的堂屋里,端坐上位太师椅上,抽着水烟袋的老者抬起眼,雾白的瞳仁盯着他,沉声喝斥道:“慌什么!”
那人连忙低头,拼命压抑着自己马上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停顿两秒钟才恭谨回道:“族长,喜旺······死在后山林子里,就······就在灵······那女人埋的地方······”他怯懦地偷偷瞟向族长。
族长厌烦地将水烟袋扔到桌子上,一抬手,身边的女人连忙将龙头杖递进族长手中,后者拄杖起身,中年男人极有眼色地闪身将堂屋门让开,族长执杖走了出去,中年男人紧随其后。
后山之阴的幽暗树林里。
“报应啊!都是报应啊!”春花伏在地上涕泪横流,盲目的边哭边用手挖地上的土,嘴里还不停地哭嚎着,她的双手十指尖渗出殷红的血,沾着红色的泥土,“为啥不报应在我身上,叶灵妮,你冲我来啊!是我!是我啊!我家喜旺又没得罪你!他还是个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啊!呜呜呜~”
后山之阴是族中禁地,即便春花哭嚎声震天也没人敢轻易靠近这里。族长带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只有报信的杜鹃和几个与喜旺一起玩到大的几个孩子吓傻似地呆愣在一旁。
喜旺仰面躺在地上,身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