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华见她一个人回来的,看了看她的身后,担忧且急切地问,“怎么没把你妈追回来?”
陆林希摇头,“巷子口有辆出租车接她们。”
陆观华脸色煞白。他媳妇娘家就是个老抠,总喜欢从他们家拉拔东西,绝对不可能出钱拉他们回去。
吴丽敏十有八1九是已经找好下家了。陆观华双手捂脸,自嘲地笑起来。他笑自己蠢,自己傻,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陆林希担忧地看着他,“爸,你怎么了?”
陆观华招手让大女儿过来,陆林希没有多想,走到床前。
“小希,你老实告诉爸爸。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妈妈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来往?”
陆林希摇头,“没有。她跟巷子里的婶子们关系不好,每到周末就喜欢带着妹妹去学跳舞。”
没有哪个女人偷情会带着女儿。而且陆林芳已经八岁,一块糖就能被人套话,想让她保守秘密根本不可能。
陆观华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他想多了。
陆林希上辈20岁之后才出国,对母亲和继父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妈妈抛弃了爸爸,但是妈妈并没有出轨,这事,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大女儿。怎么从来没听小希说过?
是了,女儿又怎么可能说呢。他常年不在家,这个家不都得由着吴丽敏做主。
陆林希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她担心告诉爸爸,爸爸会跟妈妈吵架。她不想他们感情不和,回头闹离婚。所以每次妈妈让她干活,她就乖乖去。妈妈只给妹妹做衣服,她也说自己不要。晒得黢黑是因为喜欢晒太阳。她以为自己只要乖一点,这个家就不会散,可她高估了自己。
“小希也八岁了,女孩懂事早,你们挺过这几年,等小希再大些,让她简陋,但每天也有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供应。
现在的大米每斤七毛五,猪肉两块六一斤,她身上有妈妈给的两块二,连买一斤肉都不够,她从菜市场买了一条草鱼,又买了块豆腐,就回了家。
这时候的菜市场还没有处理鱼的服务,陆林希将鱼放到盆里,添了些水,又将豆腐放到装满水里的碗里,这才回堂屋,打算跟她爸商量买轮椅的事情。
谁知她刚推开堂屋门,就见她爸不知何时竟爬到堂屋,房梁吊着一根尼龙绳,已经打了死绳,她爸正用尽全身力气撑着身子把自己的脑袋往那绳锁里凑去。
陆林希都快吓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哪里见过人寻死。她也连不急多想,三步并做两跑到厨房抄起菜刀一刀就将尼龙绳割断。
陆观华失去重力,跌坐在地。
陆林希一把甩下菜刀,“爸!你干什么呢!”
陆观华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脸也因为长时间缺养涨得通红,咳了好半天,他才捶地痛哭,“小希,你就让我死吧。受如此奇耻大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林希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就寻死觅活,当下跪在他身边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寻死吧?谁辱你了?”
陆观华拍掉女儿的手,捶着自己的伤腿,语气哀伤地说,“我现在是个废人,连老婆都跟人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发泄般地一通吼,整个人陷入绝望,“他们说的对,像我这样的废人就合该去死。省得浪费米粮。我死了,你也少个拖累。”
陆林希忍着气,“爸,你死了只会仇者快亲者痛。”
这世上的人有好有坏,家属区大部分都是好人,但是也有见不得陆家好的恶人。她爸身体残疾,心理也多少出现问题,最容易走极端。如果再受有心人挑唆,他很容易走极端。
陆林希曾经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时候她也想一了白了。可是她还是挺过来了,有句老话说的对,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开扇窗。她耐心安慰他,“爸,你觉得你对我妈好是错的。但是我告诉你,你没错。丈夫对妻子好,那是天经地义。如果那些人像你一样出了车祸,我敢保证他们的媳妇跑得比我妈还快。我妈至少还留了三个月。那些人的媳妇可能连一个月都不留。”
都是过来人,陆林希知道她爸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的一腔深情付错了人,他悔不当初。可是真就如此么?不是的。
陆林希从来不觉得她爸错了,“爸,这世上的人都想过好日子。我妈就是其中之最。谁有钱,她就跟谁。只要你将来有钱,她一定还会过来找你。”
陆林希不想怨恨任何人,甚至被逼出国,她也不再恨任何人。她上辈子与母亲断绝关系二十多年,不是恨对方。她母亲再不好,到底也养大了她,没有虐待过她,她母亲只是爱自己超过一切人。她没理由恨对方。
她唯一恨的就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味顺从母亲,舍不得那可怜的母女情分,她根本不用受那些屈辱。在恨别人之前,她最该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她不恨妈妈是她的事情,至于爸爸会不会恨妈妈,那是他的自由。或许生无可恋的他,有恨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