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顺着石径,分花拂柳,转了几道弯,一个小池塘出现在眼前。
北静王水溶正专注地坐在小池塘前钓鱼。
走到水溶身后,老管家轻声说道:“少主子,皇帝把陕西的好差事给了二皇子。”
水溶微一动,接着继续钓鱼。
老管家接着说道:“若是往年,前往陕西赈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他们躲还来不及呢。现在皇帝刚砍了陕西巡抚等大小百余名官员,这是安插亲信,培植个人势力的绝佳机会。”
顿了顿,“去了一个皇子,对局势的影响太大了,那些人估计会观望了.”
水溶十分平静,不疾不徐地说话了:“去了一个皇子,陕西的局势反而变得更复杂,甚至是举步维艰。永昌帝只想到了‘上阵父子兵’,却忽略了人心的复杂和人性的黑暗。三皇子、四皇子都会在暗中使绊子,让永昌帝认为二皇子无能,赈灾不力,是个酒囊饭袋。
另外,太子也不会让二皇子得到太大的功劳,威胁到自己的地位。陕西的局势只会更乱,咱们要的就是这个‘乱’字。”
老管家大悟:“少主子圣明!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一条鱼吞了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水溶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一条二寸长的鲫瓜儿在地上乱蹦。
老管家抓起,放进一旁的小瓷坛内清水养着。
水溶站了起来:“这件事不要掺和。”
老管家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水溶:“我们不掺和,事情闹了起来,皇帝只能拿别的官员开刀,他会更加失人心。让皇帝的儿子打头阵,到了一定的时候,咱们再暗中助一把力,灾民加上土匪,整个陕西将会成为一个大熔炉,只要进入陕西的官军,都将被吞噬!”
老管家很快地兴奋起来,大声说道:“没错,多了几百万灾民,整个格局将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钦天监监正,一位忠义之士.”
老管家默了一下,说道:“国朝养士三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水溶:“虽然如此,本王毕竟心有不忍。”
老管家转了话题:“已经查清楚了,皇帝确实有给李虎和林如海的女儿赐婚。”
水溶听了,冷笑一声:“赐婚一个病秧子,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信任李虎。以后可以接触一下。”
老管家:“是。”
水溶想了想:“想办法给他们送一批粮食过去,有钱有粮,才会有人卖命。”
老管家:“是。”答着走了出去。
水溶背着手,望着西斜的太阳:“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李虎从毓庆宫走了出来,走了不到三五步,他的脚停住了,接着转身望了望毓庆宫,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又向前走去。
他是在前往荣庆堂的路上被召进宫的,出了两份礼,却没吃上席,亏大发了。
在养心殿膳房看了一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李虎只能闷头吃饭,皇帝的御膳确实挺好吃的。
太子四兄弟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永昌帝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大手一挥,来了个阳光普照奖,各种东西赏赐了一大堆,每人还赐了一片庄地。李虎也得了赏赐,一句夸赞,黄金百两,外加上用宫绸四十匹。
最终,永昌帝指派二皇子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陕西赈灾,署理此项差事。
赈灾需调拨钱粮,押运钱粮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李虎身上。
看在灾民的份上,李虎向永昌帝保证会全力配合二皇子赈灾,不会因为自己私事耽误朝廷大事。
就在李虎以为这件事尘埃落地之时,他被太子叫到了毓庆宫,让他放弃这个差事。
理由是他不看好二皇子的能力,担心李虎因为二皇子的赈灾不力而受到牵连,特别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李虎与二皇子有过节。
李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太子的真正意图,他不想二皇子轻松完成皇帝的差事,不想二皇子赢得永昌帝的认可,从而威胁到自己。
太子都是这个心态,更何况三皇子、四皇子,他们都会在暗中使绊子,至于上百万灾民的死活,他们不在乎。
这一刻,李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些文武双全的皇子还不如生活奢靡而颓废的贾家子弟,至少他们不会影响到普通老百姓。
太子兄弟几个这一斗法,不说对朝局的影响,那些灾民可就惨了!
还有永昌帝,说好的帝王心术呢?怎么到自己儿子身上就只剩舐犊之情了?!
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太子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只要他上书请辞差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太子从中作祟。这会败坏太子的名声,仅此一点就会招来永昌帝的厌恶。
这父子俩真难伺候!难伺候也得伺候,他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