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会生气,会揍他一顿。
也或许,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但挂断电话后,可能会抽一晚上的闷烟。
他想过很多种。
至少没有一种,是现在,此刻。
他听见手机里传来的笑声,散漫轻佻,却又一点也不意外:“早看出来了。”
在这段关系里,旁观者似乎从宋邵安,变成了贺轻舟。
他的语气是那么无所谓。
宋邵安微怔,继而点头。
电话挂断以后,宋邵安思绪放空了一会。
他其实应该高兴的,贺轻舟忘了江苑,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去爱她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替江苑感到难过。
对她来说,贺轻舟才是那个不顾风雨,一直陪着她的人。
她是迟钝的蜗牛,是没有安全感的流浪猫。
也是不会诉苦的孤鹰。
但是,她也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的内心是封闭的。
好不容易被一个人打动,准备慢慢打开自己的内心,结果对方忘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
宋邵安反而希望贺轻舟能记起她。
至少,她应该会开心一些。
他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
少女披头散发,脸上有伤,穿着白色的裙子,没穿鞋。
蹲坐在地上,双臂环膝,抬头去看路边的栀子花树。
宋邵安刚下钢琴课,他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了?”
她似没听到一般,仍旧盯着那棵栀子花树看。
过了很久很久,少女转过头,那双琥珀色般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的小猫,可以埋在那里吗?”
她法律上的家人,当着她的面,摔死她当家人养的小猫。
还动手打了她。
那天,宋邵安陪她安葬了小猫。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把那具已经僵硬的小猫尸体抱出来。
“他们说,因为我不够听话,所以小球才会死。”
她踮脚,从树上摘下一朵栀子花,放在地上。
“管家爷爷告诉过我,葬在花树下,下辈子会投生到好人家中。
我的小球,下辈子要快快乐乐。”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的。
宋邵安看着她的眼睛。
里面什么都没有,虽然清澈,但是一片空洞与虚无。
她真可怜。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
师兄开的安眠药吃完了,晚上又开始失眠。
江苑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她也不强迫自己继续睡了,穿上衣服下了床。
把电脑打开。
刚登陆上,就收到师兄发来的消息。
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自从上次找他开了点安眠药,他就对江苑的睡眠状况和精神状况格外关注。
江苑说,睡不着,努力尝试过了,但还是睡不着。
所以就不勉强了,顺其自然吧。
消息发过去后,聊天页面上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师兄问她最近有没有情绪有没有什么异样。
江苑说没有。
师兄大抵也是知道,她的性格。
就是一块木头,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让她明天来趟医院,挂他的号。
江苑犹豫片刻,最后回了一个“好”
那天晚上,她四点才睡。
虽然睡得晚,但依旧在七点时睁开了眼睛。
睡眠质量太差,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这也导致江苑脸色有些惨白,洗漱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手撑着洗脸池,犹豫片刻,还是简单化了个淡妆。
相比上次去,这次显得轻车熟路许多。
提前预约了师兄的号,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师兄正低头看着不知道哪位病人的病例,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向门口。
江苑走进来。
师兄放下手里的病例,看了眼腕表时间:“怎么这么早。”
他见她化妆了,还薄涂了一层口红,就问她:“今天几点起的?”
江苑拖出椅子坐下:“七点。”
师兄笑出声来:“这也算是提前适应医院生活了。”
大约是怕她害怕,所以师兄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但江苑从始至终都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让师兄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