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睡眠不好，需要有人在他耳边念诗才能勉强闭上眼睡会。
他听过各种各样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低沉沙哑的，清澈透亮的……
但是每一个声音的作用持续时间不会太长，唐郁只能不停地换人。
这一次，他找新声音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直播间那个每天雷打不动来报到的小男生。
要求忍不住就变了变：要年轻的，清脆的，好听的，语调最好软一些，尾调像是带着钩子。
接单的人有些为难，委婉地问他是不是变态。
唐郁沉着脸给他们说了报酬，那边马上撤回这句话，连连保证一定会给他找到合适的。
唐郁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强调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要男声。
对方刚来，也不好就这么打发走……唐郁兴致缺缺地发给他一个文件，然后打了语音。
那边秒接。
“读。”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盛南知没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唐郁。
他打开文件看了眼，是泰戈尔的诗集。
不是聊天，原来是读诗啊。
对方的情趣这么高雅，应该不是骗子吧。
他清清嗓子，认真地读了起来。
“假如你一定要倾心于我
我决不会用我的心来回报……”
一语成谶。
唐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鼓噪地跳动。
他对声音很敏感，不会听错，这是他那个小粉丝的声音！
唐郁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的可以，对方刚才还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疯狂打赏，转眼间又跑来给自己念诗打工了。
不是说自己有的是钱吗？
真是个骗子。
想到直播间的网友们给他起的名字，唐郁勾了勾唇。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唐郁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透露出自己是谁。
他重新躺回去，方才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微微阖上了双眸。
盛南知认认真真地念了半天，嗓子都要冒烟了，那边连个声都没有。
这人是想累死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请问还要读多久？”
大客户没说话，给他发来了文字消息。
“等我睡着。”
盛南知也不敢问他什么时候睡着，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念。
过了一会，他又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嗓子有点干，我能先喝口水吗？”
大客户含糊地应了一声。
唐郁听着哒哒哒的声音跑远，没过一会，对方又哒哒哒地跑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跑得太急了，他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小男生的痛呼声。
好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唐郁心一紧，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
盛南知疼得精神恍惚，抱着脚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大脚趾磕到桌子角，都流血了。
盛南知缓了会神才觉得好了些，蹦跶着站起来，吸了吸鼻子。
他没听到大客户的关心询问，第一件事就是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磕到脚了，耽误您的时间了，我马上继续。”
盛南知可不敢惹怒大客户，他怕刚才读诗的钱打了水漂。
因为疼痛，他的眼里多了些生理性泪水，声音听上去更糯了，像受了委屈的小猫崽。
唐郁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这人的性子怎么这么软，跟直播间里的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他硬邦邦地打字，“都受伤了还读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盛南知有些慌，大客户不会生气了吧？
任务还没完成，他的钱怎么办。
在语音即将挂断的时候，盛南知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唐郁听那边别别扭扭的质问，险些气笑了。
这家伙还怕自己不给钱？
直播间里追着自己屁股后面给钱，生怕他不要；这时候又巴巴地和自己要钱，生怕他不给。
唐郁竟有些羡慕拥有另一个马甲的自己，得到了这个人的偏爱。
有了对比之后，唐郁才看出小粉丝对自己有多么大方，多么好。
想到对方每天不间断的表白，唐郁竟有些脸热。
他这么努力赚钱，不会是为了去自己的直播间刷礼物吧？
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唐郁越想越不对劲，情绪也变得复杂，说不清是厌恶还是隐隐的窃喜。
从记事开始，唐郁就见惯了这个圈子的丑恶，他们把感情看得比草还要轻贱。
他见过在外恩爱的夫妻关起门来养着各自的小情人，他见过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兄弟长大后因为一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唐郁活了二十年，身边的人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心是最不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