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天色还未破晓,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除夕夜的甜梦之中。
张初一推开那扇知青点的老旧木门,在他轻轻掩上时,发出了“嘎吱”一声仿若哀怨的低吟。
这声音仿佛是木门有了灵魂,在为他即将踏上的未知旅程而悲叹。
他的身影在如墨般昏暗的天色中踽踽独行。每一步落下,脚下厚厚的积雪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是黑暗中奏响的一曲孤独乐章。
昨夜,当他回到家中,坐在那张破旧且满是岁月痕迹的桌子前,借着微弱的光亮,手如同风中落叶般微微颤抖着拿起笔。
笔尖在粗糙的纸张上缓缓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写下跟大伙的告别书。
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他心底深处情感的涓涓细流,缓缓倾诉着他的不舍、愧疚与坚定。
回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模糊了他的视线,以至于笔下的字迹都歪歪扭扭,如同在纸上艰难爬行的小蛇。
收拾好行囊的张初一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屯口那棵宛如历经千年沧桑的老榆树下挪移。
此时,屯铺里透出的那点点零散光亮,好似夜空中闪烁不定的微弱星辰。
那些光亮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晃晃,仿佛是亲人们那一双双充满担忧与牵挂的温柔眼眸,又似这个他无比眷恋的屯铺对他深情不舍的挽留。
冰冷的雪花如暗器一般肆意地扑打在他的脸上,瞬间化作水珠,与他那夺眶而出的热泪交融在一起,顺着脸颊潸然而下。
就在他咬紧牙关,狠下心准备转身迈向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漫漫征程时。
一个熟悉得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从身后无尽的黑暗中骤然传来:“初一!”
这声音恰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黑暗,直直地击中了他的内心。张初一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魔法一般,动弹不得。
他极为艰难地转过身去。只见段老爷子那却略显佝偻的身影,在黑暗中却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灯塔。
“额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没憋好屁,咋滴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额看你是翅膀硬了,胆肥了。”段老爷子的声音在寂静寒冷的空气中回荡,打破了夜的死寂。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责备,可更多的是深切关怀。
张初一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老爷子,我去趟哈城,答应陈妍年后去她家里。
这不是出发时间太早,就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您昨晚喝那么多,这起这么早?”
“撇,继续撇!额还不知道你,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上哪找棒槌去,没我跟着你,你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蹿,找的猴年马月去。
听额的,明年开春了,咱爷俩一块进山,额去年找见几个地方,没准能去碰碰运气。”
段老爷子先是眼睛一瞪,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洞悉他内心所有的秘密,后面说的话又有些无力
张初一赶忙解释:“我真的是去提亲啊,东西都准备好了。”
段老爷子轻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说道:“那行,正好我也去趟哈城,见几个老伙计,咱俩一道儿。
林场小火车也停运了,咱们得走到县里换大轿子。走吧!”
张初一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说道:“哎呀,老爷子,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约好了陈妍的表哥徐振山,人家是辽省的大官,手里有人有枪。
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领着我一起去看看,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去去就回来。
您就安心在榆树屯吧,我估计红军过半年准给你添一个小孙子。”
段老爷子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犹如一泓深邃不见底的湖水:“你可拉倒吧,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心里总装着你师父的事,我也拦不住你。今天不跑明天你也得跑。”
说完这句话段老爷子沉默了一会,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哎!这个小包裹你装着,路上用得着。”说着,他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缓缓走上前,将一个包裹塞到张初一手里。
那包裹带着老人的体温,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牵挂与期望。
张初一接过包裹,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感觉这包裹仿佛有千斤重。
深知这里面装的不仅仅是一些物品,更是段老爷子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与深深的担忧。
他望着段老爷子,嘴唇抖动着,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被汹涌的泪水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段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摆了摆手说道:“哎,人老了,不中用了。
你有你的想法,万事别冲动,经常写信,找不到就先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说完,他拍了拍张初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