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点头,握着他的手,绑上压脉带。
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的血管明显,这道步骤对他来说,实在是多余。
贺轻舟眼睫微抬,又挪开视线。
手上的触感过于嫩滑了一些,还带几分凉意。
针头注射进了血管,江苑用胶布固定。
“这几天吃饭记得忌口,切勿食用辛辣,也不许喝酒。”
他点头,懒洋洋的应:“知道了。”
苏御在一旁笑着打岔:“苑妹儿,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特像老婆在管老公。”
贺轻舟抬眸看她,江苑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害羞,或是急忙反驳。
她表现的,更像是一种不在乎。
对这种调笑的不在乎。
—
那天之后,她偶尔会联系贺轻舟,询问一下他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他懒得说多余的话,都是直接拍照发给她。
果然是年轻人,身体好,恢复的也快。
这才多久,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确认没什么事后,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也减少。
又是一年春节,家里仍旧冷冷清清。
但心境却与往年不同了,她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团年饭,不再简单的应付一下。
哪怕这个团年,只有她一个人。
母亲的遗照重新装裱过,和姥姥的放在一起。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比她年纪小了。
江苑给她们上了香。
指腹轻轻擦过泛着凉意的玻璃框。
刚被接走的那一年,她每天都会哭,那个时候才五岁。
想姥姥,同时也害怕。
大约早就有了预感。
自己被拉入的,是怎样的地狱。
家中那些同龄的小辈以欺负她为乐趣,起初江苑还反抗过。
但反抗没用,反而被打的更凶。
她们每一个人都很讨厌她,骂她是不要脸的杂种。
江苑起初还不知道杂种是什么意思,是后来稍大些了才逐渐明白。
是一个不太好的词。
她很笨,脑子也不太好。
所以每次考试结束,几个姐姐妹妹拿着接近满分的试卷坐在客厅里接受表扬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待在房间,反复的看背。
以往受了委屈还能给姥姥打电话。
再后来,打过去的电话开始变得无人接听。
最后彻底成了空号。
听爸爸说,姥姥去世了。
三年前就去世了。
江苑看着相框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眼眶一热,眼泪便落了下来。
“好想吃您做的糖饼。”
以前每次过年,姥姥都会给她寄她亲手做的糖饼。
上面写着——外孙女,江苑收。
那是江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糖饼是她一个人的,姥姥也是她一个人的。
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被爱着的。
吃完了团年饭,阿姨的小孙子跑下楼,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烟火。
软乎乎的小手牵着江苑的手:“苑姐姐,我奶奶让我和你一起玩。”
她笑了一下,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姐姐都多大了,早就不玩这个了。”
他一脸认真:“我是小朋友,小朋友的姐姐也是小朋友。”
江苑心头一热,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谢谢你。”
他歪着头:“姐姐为什么要谢谢我?”
她轻笑:“谢谢你觉得姐姐是小朋友呀。”
他恍然大悟:“难怪奶奶说,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夸年龄小。
我奶奶也特爱听人喊她姐。”
一旁正和左邻右舍聊天的阿姨冲他喊了一句:“这个狗崽子,乱说些什么呢!”
小孩冲她奶奶吐了下舌头,就拉着江苑的手走远更远点的地方。
开始放起了仙女棒。
新的一年了,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愿平安,愿心想事成。
江苑一点一点封闭了自己的情感,却打开了和外界沟通的那道桥梁。
清月高挂,到处都是喜庆的热闹。
小孩手里用来点火的香不知怎的,突然灭了。
他一脸委屈的扯了扯江苑的衣摆,然后把那根香举到她面前:“灭了。”
江苑柔声哄着他:“姐姐去买一个打火机。”
“哪用的着这么麻烦。”
喧闹的夜色之中,男人独特的慵懒声线显出几分与这个环境的违和。
江苑抬眸,贺轻舟眼中还有倦色,像是刚睡醒一样。
路灯混着黯淡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夜色像是画布。
于是这副不属于这里的画作,便完成了。
他拿出打火机,把那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