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神佛能保佑自己爱的人。
哪怕用他半生的寿命来换,他也是愿意的。
贺一舟看见他屋子里的佛龛,以及抄写好,放在架上的经。
都快占满一整面的格子了。
她皱了皱眉,问他这是看破红尘,要皈依佛门了?
贺轻舟笑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贺一舟眉头便皱的更深:“我看你也不像闲的模样,这些天公司的事就够你忙了,不好好休息,抄这劳什子经,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
贺轻舟听到她的话,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沉默起来。
他放下手中毛笔,走近落地窗前。
从这儿往外看,能瞧见江面。
江面上有轮渡。
“爷爷不是说,我出生的时候,有大师给我算过。
说我命里坎坷,半生孤苦。”
他笑了下,问她,“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报应来了。”
贺一舟心里不忍。
他这些年的改变,她是看在眼里的。
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
家里自小对他宠爱,所以把他养成了那个桀骜张扬的性子。
可看他现在,哪里还有以往半分的肆意。
像是快烧尽的蜡烛。
到底是于心不忍,想要劝劝他:“轻舟,这个世界上好的女孩子那么多,你这又是何必呢。”
贺轻舟便不说话了,他仿佛又陷入了属于自己的沉思当中。
贺一舟叹一口气,不再打扰他。
起身离开。
有些事,还是得靠当事人自己想通。
旁人是做不得主的。
但前提是,他能想通。
北城又落了一场雪,白皑皑的。
冬天仿佛象征着离别,很多老人都捱不过去。
外婆也去世了。
宋邵安穿着黑色孝服,抱着外婆的相框,在灵堂跪了一晚上。
这是他们这儿的习俗。
他跪了一晚上,贺轻舟也一晚上没睡。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来来去去,走走散散。
年幼时外婆的老屋就是他们的根据点,那会他们住大院。
祖辈都是军人。
外婆总说,贺轻舟这个野猴一般的性子,还是得文静些的姑娘来治。
后来江苑就出现了。
她总是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梳两根小辫。
贺轻舟一见她就脸红。
外婆便常拿这件事打趣,说自己得好好活着,看到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她倒要看看,贺轻舟到时候得脸红成什么样。
那天晚上,贺轻舟破例抽了根烟。
烟雾缭绕,他想,时间过的可真快。
安葬好外婆后,贺轻舟和宋邵安单独喝了一杯。
两个人都没说话。
难过是巨大的玻璃罩,足够隔音。
成年人好像都这样,情绪爱藏在心里。
喝到后半场,宋邵安不行了,路都走不稳。
贺轻舟扶着他。
他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
那是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来,宋邵安第一次哭的那么凶。
虽然没有声音,但也足够表达哀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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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又是春分。
贺轻舟回到家,阿姨告诉他,今天收到了一箱快递。
是从江北山村寄来的。
听到江北这个字眼,贺轻舟下意识的停顿片刻。
他换了鞋子进来,泡沫箱还用黄色胶布封着,没有拆开。
看清上面的地址后,他拿来剪刀把胶布划开。
里面装着一箱桃子。
还有一封手写的信。
江苑姐姐,贺轻舟哥哥:
因为前几年气候的影响,桃树结的果子不行,干瘪又酸涩。
所以奶奶就没让我给你们寄。
今年年成好,桃子个头大,汁水也多,还甜。
想你们,祝你们天天健康,心想事成。
下面的署名是大树。
那个带贺轻舟他们去种树的小男孩。
看着这封字迹生硬的信,贺轻舟指腹在最前面那两个字上轻轻摩挲。
这么多年了,字还是这么丑。
阿姨瞧见这些桃子了:“哎哟,这是谁寄来的,一看就好吃。
我去洗好放冰箱里?”
贺轻舟点头,随手从里面拿了一个。
他拍照发给江苑。
问她还记不记得之前和他一起种的那棵桃树。
居然结果了。
他说很甜,你肯定会喜欢的。
消息栏往上拉,全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没有一条是已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