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北城本地人?”
“嗯,但我是五岁那年被接过来的。
我的根不在这边。”
所以,她没有再回来的必要。
奶奶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有些遗憾。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没几年活了。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戴在江苑手上。
江苑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奶奶却握住她的手腕:“这个镯子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是早年前,一个有缘的大师送给我的,说是能够挡灾。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全当戴个心安。
我那些儿女们是瞧不上这便宜物件,可我又不舍得让它陪我一起进棺材。
你与我有缘,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话说到如此地步,如果再拒绝的话,反而真成了嫌弃了。
江苑垂下眼睫,极轻的一句:“谢谢奶奶。”
夏天的白日总是很长。
江苑坐在休息室打盹,同事轻手轻脚的进来,说是下午有个饭局,教授的升迁宴。
让都去呢。
这种聚会江苑原是能推则推的,但她到底也分得清轻重。
升迁宴不是普通的聚餐。
她坐直了身子,把外套穿上:“好,我知道了。”
同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着提醒她:“墨水,睡到脸上了。”
她愣了一下,抬手去擦,却将墨水晕开,越擦面积越大。
——
饭局是在晚上,人一旦多起来,吃饭都得好几个小时。
酒是一圈一圈的敬,好在都熟悉,也不会出现那种低俗的酒局文化。
喝不了还硬逼人喝。
都知道江苑酒量不行,便让她以水代酒。
教授被调去了其他地方,他们毕业的时候,他估计也回不来了。
于是就提前预祝他们毕业快乐,脱离苦海。
有人笑道:“学医的还有脱离苦海一说?
从一个苦海进入另外一个苦海罢了。”
这话引得一群人发笑。
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这话也不假。
医生太累了。
背不完的,考不完的试。
大家也都有了心仪的学校,大部分是留在本市研。
一部分出国,另外一部分,则想去其他的地方试试。
江苑则是其中之一。
江北和北城,虽然都有一个北字,但距离却隔的远。
席间有人开着玩笑,问她考到那么远,不会想家吗。
她端着杯子,小口的抿着温水,只淡淡的笑,却并不作答。
想家?
她哪来的家。
饭局结束后,已经很晚了,有个女同学正好开了车,还没喝酒。
她开车送江苑回去。
下车后,江苑和她道谢。
她笑道:“你别总和我们这么客气啊,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江苑是个过分有分寸感的人,如果不是这张脸,她的性格其实不算讨喜。
太厚重的距离感了。
但总不至于讨厌。
也是因为这张脸,和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下意识的对她多几分好感与保护欲。
江苑开门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
她凭直觉在墙上摸索,把灯打开。
换了鞋子后才进去,客厅花瓶里那把小雏菊已经开始有了枯萎的迹象。
她走到桌旁,拉开抽屉。
那些整齐码放的小物件旁边,放着一个墨绿色的绸缎盒子。
看着有些年岁了,却保存的很好。
这是贺轻舟送给她的那个护身符,她平时不戴的时候,都会放在这里面。
她本来不迷信的,但每次碰到一些大型的考试,或是重要的场合,她还是会下意识的把它戴上。
也说不清是依赖这个护身符,还是在依赖贺轻舟。
她打开盒子,把这个护身符拿出来,放在掌心仔仔细细的又看了许多遍,指腹轻抚,眼中流露出的不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
楼上的阿姨近来常往她这来,有时还会把自己的小孙子暂时寄放在这里。
好在他虽然有些闹腾,但还是很听话的。
江苑给他一本童话,他自己能安静坐上半个小时。
有不认识的字了,他会问江苑该怎么。
声音稚嫩,且有礼貌。
江苑有耐心的教他,然后摸摸他的头,从罐子里拿出几颗奶糖给他。
她虽然不算太热情的性子,但她感恩生命中每一个阶段认识的人。
这段旅程可能要暂时结束了,她还挺荣幸的。
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